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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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料想过,我们之间无数次再相遇的情景,却没想到是会在这里。缺,好久不见。”

    “嗯。”

    莲花本是清而淡的香,却在这间房里散发出极度的芬芳,珠帘让少女的身形若隐若现,她坐在一间雕花精致的妆镜前,散落着乌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眸中尽是一番柔媚。

    莲本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奈何这眼前这朵旷世无二的美人,却独独是朵黑色的妖莲。

    珠帘内掩着黑色的莲美人,珠帘外背对着黑衣冷漠少年。

    “若我算得不错,再过不足二月,你就成了这璇玑阁的新任阁主了。”晚晚手持着一把木梳,轻轻的梳抚着自己垂地的青丝,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嗯。”南缺只是淡淡的回应到。

    “想着当初,离开的时候,我这三千烦恼不过过了肩下几寸,这一晃子,都垂地了,时间过的真快啊。”晚晚对着自己的头发那样自怨自艾到。

    “嗯。”

    晚晚突然停下了动作,轻轻的转过头,回眸望向珠帘外,站的笔直的南缺:“不知你能否还能为我梳这最后一次头,当作是久别相逢的见面礼。”

    南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了手拨开了珠帘,提着脚步走到了帘内,走到了晚晚的身后,定了定神,伸出修长而有力的一只手,想要接过晚晚手中的那把木梳。

    晚晚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猛然间,用自己那双纤弱的手,覆在了南缺冰冷的手上。南缺心下一阵,却也没有避开。

    “这双熟悉的手,每一处茧,每一道伤。每一条纹理,都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她突然垂下双睫,一行泪从眼眶中夺出:“不,不熟悉了,你腕上的这道新伤是我从前不曾见过的。”

    南缺拿着木梳,抽出了自己的手,不多言什么,只是一直重复着梳头的那个动作,抚起一缕青丝,从头梳过去,再轻轻放下。周而复始。

    “若是让你再选一次,还会和当初的结果相同么?”晚晚拂手拭掉了眼泪,眼中期冀的看向镜中,视线聚集在低着头为她梳发的南缺的脸上。

    只见得南缺头不曾抬一下,但是嗓音中却挤出了一个单薄的音节:“嗯。”

    晚晚失笑:“呵呵,有时候多希望你能不要那么诚实,善意的欺骗我一下也好,纵使我知道是谎言,可也不见得这么恨你。”

    南缺却破天荒的吐出了一句话:“我们本非善人,何来善意。”

    曲相湘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客栈,一股脑的就关上了房门,再也没有出来过。

    钩吻也看的出来曲相湘心中燃烧着怒火,便也识趣的没多打搅,静静的守在门外。虽然她需要秉承着名帖保护曲相湘,可是毕竟有求于人,她还指望着曲相湘替她找回东暄大人呢。

    本来就是夜幕,却也不见得房中的曲相湘点的一盏灯,她心想着可能是睡下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正也只是一廊,有些风吹草动,想来,她也是能冲进来护住曲相湘的。

    然而曲相湘虽是没点灯烛,但是却也是没有睡下的。

    她心下越想越气,怎的这南缺,上午还信誓旦旦说是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她,下午见了这玲珑轩的美人,就忘了自己上午说的话了。

    这男人果然都是见色忘义。

    曲相湘心想着一定要等他回来亲自讨个说法,所以她自打这回来,就定坐在这八仙桌前,一动不动。

    可是夜渐渐深了,原先满腔怒意也不知不觉被困倦之感代替,曲相湘竟也再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南郎,你看,这个小妮还妄想着找你要个说法。”晚晚掩面嗤笑,眉眼中尽是柔情的看向此时正和她依偎在一起的南缺。

    南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和晚晚动作亲昵的交缠在一起。此时曲相湘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呆呆的看着这两人缠绵悱恻。

    “晚晚美人,我们不必多予以理会,这大好的良辰不可辜负。”南缺冰冷的看了曲相湘一眼。然后一张冷峻的脸慢慢的温柔的向娇媚的晚晚覆去,眼看着两人的双唇就要贴合在一起,曲相湘厉声喝止:“南缺,不可以。”

    “不可以,为何不可以?我南缺想做什么,与你何干?”南缺对着曲相湘一脸鄙夷。

    与我何干,与我何干,是啊,他南缺想做什么与我何干!

    曲相湘口中重复的喃呢着这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从梦中惊醒。

    她抬眼看了看周围,一切未变的陈列,不是梦中诡异的那个场景,终是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看着眼前未变的陈列,自己梦入梦醒,还始终趴在昨天坐定的圆桌前,看着外面已经日上三杆的天,她才意识到,南缺原来真的一夜未归啊。

    他昨天一直待在玲珑轩的晚晚那里?

    孤男寡女,良辰美景,他们会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曲相湘竟然失声笑了出来,她又想起昨天的那个梦,梦中南缺对他说:

    与你何干。

    当当当

    正当曲相湘想的出神,忽然间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曲相湘深吸了一口气,起了身,走到木门前,缓缓的开着门。

    门外,北桃和西魅双双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凝重。

    曲相湘看了看他俩,视线又绕过他俩看了看,他们身后,最后探出了身子,看了看整个走廊,可是看来看去,确实是只有北桃和西魅两个人。

    她的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丝失落,所有人都回来了,除了他,除了那个最应该待在他身边的人,始终见不得人影。

    西魅转身又去敲了敲钩吻的门,钩吻换回了自己素日喜欢穿的黄色长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北桃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进屋子里面来。

    一行四个人围着曲相湘房间里的圆桌坐了下去。

    钩吻也看出了二人神色凝重,率先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南缺大人呢。”

    “小南缺,他出门办点事,让我们先回来,在客栈与你二人汇合。”北桃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有所隐瞒。

    曲相湘冷笑道:“哼,这夜会美人,自然是不希望有旁人叨扰。”

    西魅看出了曲相湘的不悦,刚欲替其解释,就被桃姑制止了。

    北桃栖身坐到了曲相湘身边,一把握住了曲相湘的手,着实吓了曲相湘一跳,在曲相湘印象里桃姑虽不是南缺那般冷漠,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以亲近的主。虽然她认了她做师父,可是这桃姑素日古怪,曲相湘也是不敢多加亲近的。

    这一握倒真是令曲相湘受宠若惊,甚至有些心生畏惧,她结结巴巴的说:“桃,桃姑,不,师父,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啊。”

    “小南缺可能会出去很长一段时间,接下来半月,你要跟我留在客栈,闭关修习这驱虫幻蛊之术。”

    “这么着急么。”曲相湘更是有些害怕了,一瞬间怒气都被这不知名的紧迫感给代替了。

    “当然着急,你不想救你父亲么。”北桃看着曲相湘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昨天在玲珑轩,我们本意是从晚晚那里打探出一些关于东暄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背后牵扯到的事情,远不止劫走东暄那么简单,这背后是一场巨大的皇室阴谋论,齐梁要变天了!”

    “什么,这与我父亲有何干系?”曲相湘神色变得异常激动,虽然她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感受到了从这句话十足十的危机感。

    “这齐梁变天,你父亲身为一朝之相,你觉得呢?”

    “那,我父亲在哪里。”曲相湘心下一惊,人人都知道,她父亲曲勉是个鞠躬尽瘁的好宰相,一心为当今圣上唯首是瞻。若是这要变天了,这撑天的柱子,不除当然不快。

    “假借着是当今圣上患疾,留在御前侍医,背后八成是被软禁起来了吧。”北桃蹙着眉头,低声揣测道。她也是听晚晚说的,具体的情况不能尽知。

    曲相湘小脸上再也挂不住往日的那副临危不惧了,满下都是慌了神:“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救我父亲啊。”

    她刚欲起身,就被西魅按回了凳子上,无奈的对她摇了摇头,说:“我们,不行。”

    “什么,不行,我父亲被软禁了,你们不和我一起去救他么,你不是说,我是你西魅唯一的朋友么,还有你,你不是我师父么。为什么不行啊。”曲相湘有些激动,拉扯西魅,又摇晃着北桃。指尖泛白,朱唇失色。

    啪。

    忽然间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只听得北桃这一记响亮的掌掴声,五指纤弱的掌印印在了曲相湘白皙的脸上,本就肤白,这紫红的掌印更是历历在目。

    曲相湘眼中噙着泪,怨恨的看着她。却不料得北桃一把把她抱入了怀中:“冷静,你给我冷静,我们也很想帮你,但是江湖规矩无论是正邪都是不允破坏的,我们是江湖中人,始终是不得干涉朝堂之事的。”

    “师父。。。”曲相湘声音颤抖,孱弱的问:“那我该怎么办啊,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虽然我们是江湖中人,但是按理来说,你还没有进入璇玑阁试炼,你还算不得璇玑阁的人,算不得江湖中人,若是相救你父亲,就要强大起来。凭借自己的双手,为你父亲杀出一条生路。”

    “可是。。。”

    “没有可是,还有一段时间,我会尽力教你蛊术,让你有一搏之力。”

    钩吻突然间也有些坐不住了,突然厉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东暄大人。”

    西魅正了正嗓子,说:“这你不用担心,真当小缺缺这出去数日是闹着玩的么。”

    “西魅大人的意思是,南缺大人亲自去救东暄大人了?”钩吻有些喜出望外,她清楚南缺大人的实力,若是他肯亲自出马,别说是区区几个金轮死士,就是这天下怕是也没有几人能耐他何。

    “小暄暄可是我们必胜的筹码。”西魅擒着笑,看着眼前在北桃怀中的曲相湘,不仅长叹,他也不知道这是该喜还是该悲的事,从未见的南缺如此紧张一个人,紧张到连听得她父亲有难,都义无反顾的要伸手帮忙,明知道那是坏了规矩的,可是偏偏执拗的要趟这趟浑水,好在是晚晚给他指了条明路,要他先去救这东暄,否则他可能真的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就杀进皇宫了。

    “徒儿,接下来几日你一定要尽心跟我修习,这一战,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