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看书吧 www.shu8.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淮京是个聚宝之地,很少狂风不歇,很少连绵阴雨。可是那事,淮京下了整整一月未停歇的雨,和着狂啸的风,风雨交加,雷电犀利。市集集体歇业,店铺纷纷关门不再迎客。

    有人说那风是狂啸的庆祝,庆祝我大齐梁军队清剿边境,保家卫国归来。

    也有人说,那雨是老天爷可悲的哭诉,哭诉我齐梁缴费的首要功臣,英勇善战,有足智多谋的二皇子,薨了。

    听说,他出征的那一天原本是他的新婚之日。

    听说,他对未过门的妻子说:“待我率大军凯旋之日,就是我明媒正娶你之时。”

    可是,大军凯旋了,他却再也娶不了她了。

    世人都说,这二皇子齐煊薨了,最晦气也算幸运的就是这未过门的曲相湘。

    晦气的是,这本是红事却变了白事,这曲相湘错过了一份好姻缘,也错了飞黄腾达的机遇了。以这曲相湘左相嫡出千金,又生的这般花容月貌,多是要许以皇子的,可是许是许了,奈何错了愿,还没来得及嫁出去,这未婚的丈夫就战死沙场了。

    幸运的是,还好未过门,倒也不至于平白给这二皇子守了活,毕竟这年纪还轻着,嫁不去皇家,以曲相的势力终归也是不会嫁的太差的。

    曲相湘说:“在理。”

    世人都说,这曲小姐怕是也没失了什么,这二皇子薨了,反而给这曲相湘封赏了许多。反正都是赐的婚,这曲相湘连这二皇子面都没见过,怕是也没什么感情,散了就散了吧。

    曲相湘说:“在理。”

    所有人都以为这曲相湘对二皇子无动于衷,连他的葬祭都没参加。连曲相湘自己也对着众人说:“倒是我得幸,摆脱了这皇家繁琐规矩的束缚,乐得个清闲。”

    可是没人看得见,那连绵的阴雨日里,曲相湘一个人站在自己小院的树下,手中空无一物,任凭那雨水的侵袭。她就呆呆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椿怡,你别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椿怡,这下雨天真好,看,我这脸上睫上都落着晶莹的雨呢。没错是雨。”

    “椿怡,我终于不用听着大人的摆布,嫁给一个我素未谋面的人了。”

    “椿怡,我还没有见过他呢。还没有见过活着的他呢。”

    “椿怡,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

    相湘惠启

    卿虽不识我,但我深知卿德宣二十一年七月二十

    卿虽不复我,但我愿唯卿德宣二十一年七月廿一

    传俗不能破,暂不能见卿德宣二十一年七月廿二

    虽不能见卿,但我心亲卿德宣二十一年七月廿三

    ……

    半月何弯弯,月影人独安德宣二十一年八月十四

    圆月何啴啴,月下佳人娟德宣二十一年八月十五

    江风入海夜,今日杳无眠德宣二十一年八月十六

    不知卿此刻,梦中有人言德宣二十一年八月十七

    ……

    三月不知长,恍若枫霜凉德宣二十一年八月三十

    三月不失短,酒酣终难炀德宣二十一年九月初一

    如今日将近,却久忆思量德宣二十一年九月初二

    回顾终多笺,孤字难求双德宣二十一年九月初三

    ……

    男儿志四方,国先立家扬德宣二十一年九月廿五

    况我身皇子,必将战无疆德宣二十一年九月廿六

    今日父将愁,谁能保安康德宣二十一年九月廿七

    堂中多荒言,唯我统御倘德宣二十一年九月廿八

    ……

    北域多战乱,百姓失安乡德宣二十一年十月十四

    父令不能违,民期不敢忘德宣二十一年十月十五

    明日出城外,万军千骑此德宣二十一年十月十六

    待我凯旋日,将是娶卿时德宣二十一年十月十七

    齐煊书于府下

    曲相湘看着这手中一封封的鸾笺,终是没能抑制住眼中的泪水。

    三个月,齐煊每天派小厮送与一封信给她,每次拆开信封只有一行字。可是这一行又一行足足送了三个月,本是一张又一张的薄纸,也堆得有一茶杯之高了。

    三个月,曲相湘从未给他回过一封信,椿怡也常问她:“小姐,为何不给二殿下回信。”

    曲相湘笑着说:“不必得。”

    因为他和她都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可是当他谈及,北域战乱,自己要带兵保家卫国时,曲相湘差一点忍不住,就回予了他,当然不是为了阻拦,而是觉得这般气概,只得称赞,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椿怡常说:“小姐,你难道不好奇这二殿下长何般模样?”

    曲相湘笑着说:“不需急。”

    这齐梁的习俗,定亲之后,这男女双方不得见,最后成亲的时候,才会更加甜蜜,如胶似漆。

    可是当他带兵出征的那一天,曲相湘差一天,就冲出府,去那浩荡的街上,看上那一眼他未来的夫君,在战马上着装戎装飞驰的样子。可是她忍住了。

    因为他说过,待他凯旋之日,就是娶她之时。

    可是同样是那浩浩荡荡的齐梁军队,打着胜利之鼓归来之日,也吹起了悲壮的哀乐,统将大将军,齐梁的二皇子,薨了。

    嘭!

    忽然间,曲相湘和钩吻听着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响。

    门板碎裂成七段八段像四周飞溅开来。门前的灰尘也瞬间卷起。曲相湘还来不及擦掉横挂在脸上的泪痕。和钩吻二人四目齐刷刷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然后钩吻还没来的及转过头去。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悄然无声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尘灰散尽,曲相湘终于看清了这来者的容貌。是那熟悉的冷峻刚毅,眉峰健硕,从头到位身着着一身黑衣。

    曲相湘瞧着他一眼,轻声的唤了一声:“南缺。”犹豫刚刚哭过也嘶吼过,曲相湘的声音比平日里显得沙哑了许多。还带着一种淡淡的鼻音。

    “抱歉,来晚了。”南缺看着疲倦不堪,泪眼婆娑,头发也稍微凌乱的曲相湘,竟然语气变得异常的温柔。

    连素日与他交好,此时跟在他身后的西魅,都不由的吃了一惊。没想到,堂堂的南缺大人竟然也会道歉。

    南缺虽然嘴上的言语轻柔了很多,但是手上的力道却反之重了几分,曲相湘看着钩吻的脖子上渐渐的多了一道血痕。

    惊的连忙制止:“别,她没有恶意的。”

    南缺听了不再继续施力,但是这长剑依然架在她的颈上。这渗出的血顺着剑尖缓缓的留下,滴答滴答伸直的落在了曲相湘的脚边。

    可是于此同时,曲相湘看的这地上远不止她脚边的这点血迹,几乎是从门口一路上洋洋洒洒的滴落了一地。

    她顺着血迹的方向张望着。终止的那个地方刚好是南缺那里。

    她顺着向上看去,大惊失色,擅抖着声音说:“南,南缺,你受伤了?”

    此时一手持着剑架在钩吻的颈上,另一只手垂直与地面,源源不断的滴着学,一滴,两滴,一片两片。

    听着曲相湘的疑问,南缺下意识的把手背到了身后,可是奇怪的是血迹依然是冲着前方飞扬的,而且差点就溅到了曲相湘的裙子上,可是照理来说这血不应该到南缺的身后么。他却淡然的回答:“不碍事的。”可是曲相湘盯着此刻的南缺,面色都不及平日红润了,鲜少说话的唇更是一片惨白。

    曲相湘看着站在远处的西魅,疑问:“南缺受伤了,你怎么不给他包扎上啊。”语气有一点激动,也有一点责备。

    西魅虽然听出了,但是也没有生气,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那也得能包扎啊,我要是给他包扎了,还怎么找到你啊。”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好想说错话了,连忙吞了吞口水,把话咽了回去。

    “什么意思。”曲相湘确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听的出来,南缺这流血是和她有关,是她害他受伤了么?

    南缺冷目的看了一眼西魅,西魅立刻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这就给他包扎上。”说完就凑到了南缺的身后,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了止血药和纱布。

    钩吻也觉得奇怪,这一般的人怎么会伤的到南缺呢,何况她派去搬演小乞丐的死士,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别说伤这南缺,就是不会武功的曲相湘想动点脑子想要躲开都是不难的。可是南缺这一地的血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这血诡异的轨迹,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他也做了那样的事。

    在场的四人只有曲相湘还蒙在鼓里。

    并且没有人打算告诉她真相。

    西魅给南缺包扎完,走到了曲相湘的身后,把还绑在她脚上的麻绳给借了,然后扶她起身,说:“走吧,回去阁中,听阁主如何发落这个女使。”

    可是谁都没有料到,一向桀骜不驯,盛气凌人的钩吻,就在这一刻扑通的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曲相湘的面前,语气悲壮的说:“不,我还不能回去,我还得救东暄大人。求求你,救救东暄大人。”

    曲相湘看着钩吻哀怨的眼神,又想起了那个人,许久沉默不语。

    倒是西魅嘲讽道:“你这可是真的跪错了人,她连蚂蚁都不见得捻的死,如何去救这我们都不知道去哪里的东暄。”

    钩吻语气坚定的说:“不,她一定能找到东暄大人的。”

    西魅不知道这一定从何谈起。他看着缄默不语的曲相湘。

    “去么?”南缺语气恢复了常日的冷漠,惨白的薄唇中淡淡的吐出了这两个词。

    “什么。”曲相湘抬头看着他的脸。

    南缺薄唇轻启,说:“去救东暄么,去,我陪你去,不去,我带你归。”

    曲相湘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话,那种久违的安心感又涌上了心头。然后沉重的轻点了她的头。

    意外的倒是钩吻,她弱弱的问:“南缺大人要和我们一起去么。”

    南缺收回了他架在钩吻颈上的剑,从怀中掏出素帕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然后放回背上的剑鞘。冷漠的说:“没兴趣。”

    “但是她去。”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曲相湘。